莫小仙儿 |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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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寐,你看到了吗?你不要本宫,本宫的备胎多得数不清,哪一个比你差?

01

“啪”!

清脆的一声响彻在贾府大厅里,惊得枝上的鸟雀儿扑翅离开,满屋的男男女女皆双膝跪地,其中包括新上皇家户口本三日的驸马贾笙。

一片寒蝉仗马……

她高高在上如神明,娥眉梢盈盈,粉黛娇媚似横远岫,明眸皓齿。

杏眼圆睁,银盘间一点朱唇似笑非笑,双眸轻透彻骨凉意,如覆冰雪般。

匍匐于她罗裙之下的女子满脸泪痕,原本白桃般的娇嫩脸颊上,那腥红的五指印触目惊心。

“倒真是个惹人怜的小美人啊,可惜呐,本宫不会怜香惜玉。”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公主,我再也不敢了。”

贾笙跪在一旁不住磕头,额间一点朱红触目惊心,淌在群青毯上。

“呵,你觉得这一次,本宫能饶你”?

大婚不足三日,把青楼女子带回府中过夜,这是对公主的不敬,对上阳皇族的亵渎,是死罪!

她冷笑,潇洒一甩白茶对襟就要往外走,无人敢拦。

已是不见身影,渺茫仍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本宫可受不起。”

02

南宫晨,上阳国长公主,当今皇帝同母的亲姊妹,尊贵无比。自小娇纵任性,自及笄以来,由她选定的姻缘已有三桩。

可公主有公主的骄傲,新婚不同房,半月观察期,这三桩,皆是亲自休夫。

女人抛弃男人,千百年未有之事。可她是谁?上阳国的宝珠,神仙一般的人物,她想做的,还无人可逆。

人道是,前有南朝山阴男宾三千,今有上阳南宫三娶三休。好不风流。

“公主,要回宫吗?”

侍女小桃紧追几步问道。

“不,本宫还不想回去,你回宫跟兄长说,这两人让他看着办,或者跟上两个一样,赐一纸休书,也就罢了”。

“休书?公主,驸马……贾笙犯的可是死罪!”

小桃以为自己听错了,驸马都出轨了,这位爷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随他,正反本宫是对他没兴趣,当初也只是权宜之计,她敢当着本宫的面把那丫头带进府来,想来也是真欢喜,本宫最不愿做这棒打鸳鸯之事,随他们去吧。”

比寻常口气轻淡,与方才的凛冽样子完全异样。这样的事,本就不值得她去费心。

“公主仁慈。”

“小寐寐,你跟我去景香楼,再晚点,酱鸭子可就没有了”。

她重新展颜换姿,对身旁的男人说道,顾盼神飞尽数堆于眼角,俏丽得不可一世。

“……是”

侍卫林寐,是三月前南宫晨郊外游玩时林中救下的,当时的他的左脚被捕兽夹重伤,半条腿鲜血淋漓。

自以为阅男无数的南宫晨实实在在被这人儿惊艳了一把,太好看了。

目若秋波,碧瞳如翠,肤凝似脂。一袭青衫隐白露晞。

只是这名字……如此女人,林寐……寐……妹,干脆唤你小妹妹好了。

问起碧瞳的身世之时,只道是那燕云之地的寻常人家,粮荒时迁移至此,上山打猎时不慎踩中陷进,家中已无亲故。

南宫晨秉承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绝不是贪恋美色)又见其身手不凡,留他做了贴身侍卫。

二人至景春楼

一面木刻香墨引客牌映入眼帘:

春享一支梅,夏赏月来时。

潋滟光景好,都道满庭芳。

东来迎晚风,亭阁漫酒香。

风流真世隐,得来夜闲长。

虽无题,但不难看出来无非是对自由与安逸生活的向往。

南宫晨驻足欣赏,良久……

店小二见如此俊男靓女,心下只觉气度不凡,想必是哪里来的大人物,紧招上好包间下坐。

“你是如何得知那个姓贾的在外养了小三?”

南宫晨坐下百无聊赖地等着鸭子, 纤玉葱指间把玩着一只木箸,不经意开口问道。

“公主的婚嫁大事,臣自要暗中调查。”

“你倒是有心”。

“本以为只要我嫁的早就可以躲过和亲之事,谁曾想那些个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探花郎竟都如此不堪。”

“什么普信男,妈宝男,还有在外面有相好的,一群不舞之鹤。”

拖着桃腮正失神,像是忽地想到了什么

“小寐寐,为何每次这些驸马们的出格之事都是你告予我的?他们做了,你就看见了? 还不只一次,天下竟有如此巧之事?”

林寐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绿眸飘忽不定,又恐南宫晨瞧出端倪,只得微微颔首。

南宫晨美眸一转,不怀好意地把林寐全身扫了个遍

“难不成?你……你心悦我?”

说着,竟靠到了林寐的身边,期待的眸子抬起头望着人儿。

“你说啊,你是不是心悦我?”

林寐不知所措,抬眼皮,二人竟对视。

少女的眸如姣花照水,多情而不腻,清纯透亮,令他温热脖梗不住绯红一片,羞意渲染全身,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下。

现在的他只求有个救星,再维持多一会儿,他可能都会忍不住……

这只小白兔,谗得人发狠……

“鸭子来喽!客官久等!”

一听到有美味南宫晨哪顾得上林寐,撕下一只酱鸭子腿就大快朵颐起来,全然忘却刚才逼问某人的问题。

一旁的少年翡珠不移,只是嘴角翘起了一丝弧度,看着眼前的佳人,无言。

03

二人回宫时已月落星沉,酒酽春浓之盛景已消散,茫寒色笼罩之下,两只小鬼出没。

锦阳殿内,新帝南宫曦正批阅奏折。

南宫晨望了望远处的林寐,从眼神中看到了“多加保重”的意味。

这厮,回去再好好收拾他!

“晨儿请皇兄安,皇兄,这么晚了还没就寝啊。”

南宫曦只挑起眼皮瞅了她一眼,没说话,直到在手中的奏折上批了个大大的正红阅字才抬头。

“晨儿,你来的正好,皇兄有要紧的事和你商议。”

听到这里,南宫晨开始慌了,要紧的事……还能有什么要紧事,无非是又要责备她“三赐休书”。

刚想找个借口逃离这是非之地,皇帝开口了:

“别跑,朕不是要跟你说贾笙的事。”

那感情好!

一听这话耳朵就直起来的南宫晨活脱脱像只偷鸡没被逮住的狐狸,眼球都转的提溜圆。

“晨儿,你知不知朝中大臣多次向朕上书弹劾你?”

南宫晨极其不屑,一群人吃饱了没事干天天打她的小报告,随即翻了个白眼。

“那些老庸,人老了就算了,怎么还成精了?”

“……”

皇帝轻咳声,没理会她。

“金族王子,长你三岁,正是婚配之龄,他向朕求娶上阳国的长公主为正妻。”

“我?”

南宫晨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金族王子?娶她?瞎了?

“嗯,而且朝中上下一致同意这门亲事。”

南宫晨此时倒像只浑身炸毛的狐狸,五官都扭曲了些。

“朕知道这很让你为难,但边疆战事吃紧,我部屡屡受挫,眼下联姻,是为上策。”

南宫晨依旧没动,她只听到联姻这两个字,顿时如火山般爆发。

“所以,为了你的皇位,你就要牺牲我?牺牲你的至亲妹妹?”

“放肆!朕之前就是太纵容你,让你对于婚嫁大事如此儿戏 ,这次你必须要嫁。”

南宫曦拍桌而起,那样凶狠的表情是南宫晨从没见过的。

“皇兄……你……”

她未曾料到南宫曦的冷酷,被吓住了,一时之间,鼻尖一酸,眼眶突红,受了莫大的委屈。

南宫曦也蓦然发觉自己态度不对,瞬间缓和了几分。

“晨儿,你是上阳国的公主,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想必你也不愿看到大金的铁骑踏破城门,掳掠城中的百姓,夺取上阳的国土!”

见南宫晨的无动于衷,南宫曦不忍心再多说一句

“来人,把公主带回宫中,好生照看。”

黑夜中一抹月白纱衣紧握拳,气若幽兰。

……

04

同晨宫中

两只小鬼同坐对饮。

“小寐寐,你说……我……我好看吗?”

南宫晨醉颜微醺,粉红晚霞敲敲爬上了两颊,杏眼半合,朱唇温润细闪,让人不住想咬一口。

她举着酒杯,细肘一只搭在林寐肩头。

“公主……公主是臣见过最好看的人。”

“那……那我……是不是很娇蛮无理?”

“臣觉得,甚好。”

烛光摇曳轻灵舞动,流光里缱绻数数光阴,惚渺尽殇间,南宫晨紧盯林寐。

“今天的月亮……真……真好看。你……你也好看”。

南宫晨打了个酒嗝,一下没抓稳,摔进林寐怀里。

或许是少年的身上太过温暖,她竟舒适的不想起来,顺势躺得更加理所当然。

把两只爪子抚上人的腰间,小猫似又往里钻了几分,哼哼着。

林寐的身上火一般灼烧的烫,炽热的目光紧盯着怀里的少女。

怀里的人开始抽泣,梨花带雨蹙蛾眉,拈泪痕沾襟湿。

珍珠顺粉颊鼻侧下颚落在白茶衫间。

“公主,不过是为换去国土安宁的物件罢了,从由不得自己做主。”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她用力把酒杯对着新月一抛,砸在木窗框上,清脆异常,也略显凄凉。

生来便是与这自由无缘之人,所要的皆是不过是自由之身。

笼中之雀,镜中之影,被嘈杂所困,令污浊之身。

林寐忽地伸出手,尖尖白指扣在南宫晨的头顶,温柔的不可一世。

似非似霞。

恍惚之间,那双碧亮杏眸,动人心魄。

“小寐寐,你带我走吧”?

“你的家乡,全是碧绿瞳孔的地方,我想去。”

“公主,你喝醉了。”

林寐颔首,像是故意回避她的要求。

“不,我没醉!”

“小寐寐,我……我心悦你……你做我的驸马好不好?”

林寐依旧不动,只是看着她,半晌,终是把她的两只猫爪拿走,头撇向一边。

“你在拒绝我?”

南宫晨此刻终于得些许清醒,不可置信望着眼前的男人,从小到大,她似乎,从没被人拒绝过。

“你别忘了,是我救下你的!”

“临安满地皆才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依旧是冷漠,无限的冷漠,沉默,无尽的沉默。

“好,好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好。”

我见众生皆草木,独你是青山,此刻看来,这青山,似乎不欢迎她这尊大佛。

南宫晨手臂努力支撑着身躯勉强站起,无力又让人心疼,奋力撇开林寐要去搀扶的臂膀,自顾自地言语

“自小双亲亡故,无人同我一般,自以为如漂萍,浮生若梦,却不想遇你。”

“公主又怎样,世人都道我疯,没错,我是疯。或许那天遇到你,我就不该心软。”

那背影孤寂,是林寐从未见过的悲凉,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伤心人儿。

南宫晨闭眸拭泪,用她此生所能喊出的最大声音:

“你走,从今天起,再也不要出现在本宫的面前!走啊!,”

少年立于一旁,眉宇间显露不出丝毫情感,但那双绿眸中,泪珠闪闪。

05

南宫晨在宫里蒙头酣睡了数日,正睡眼惺忪,雪白半臂摞于被外。

谁知又一个让她哭笑不得的消息轰了个晴天霹雳

燕云国太子也向皇帝求娶上阳国长公主南宫晨。

“什么?”

南宫晨现在像被打开了天灵盖,气炸了。

“一个金族王子还没完,现在又来个燕云太子,难不成要把我劈成两半?”

她不顾肿眼红脸,提着裙摆就气冲冲地闯进锦阳宫,质问此刻也是焦头烂额的上阳帝君。

他此刻惆怅十分。

这金族他惹不起,可这燕云也不是他好得罪的,可公主就这么一个,这可如何是好?

朝中大臣此刻也惆怅九分,好不容易有机会赶走这个惹事精,谁知中途又出了这么个意外。

正反都要嫁,都由不得自己,是哪一个又有什么所谓,她自嘲起来。

“好啊,那就让他们两个来上阳,站在这大殿之上,好好比试一番,谁赢了,我就嫁给谁。”

好啊,不是两个都想娶我么,那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南宫晨似还未从几日前被别人拒绝的痛中抽离,心中还装着那双绿瞳。

林寐,你看到了吗?你不要本宫,本宫的备胎多的数不清,哪一个比你差?

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好公主,拿得起放得下,这才像她的性格。

只几日,上阳殿之上便有如此场面:

两个衣着不同,相貌不同,但身形相似的男子彼此看不顺眼,大眼瞪小眼,单膝跪在上阳帝的面前,诉说自己对公主的爱慕(抬杠)

金族王子:我以举国之富迎娶公主为正妻。

燕云太子:我有钱给你,之后纳多少妾你也别管。

金族王子:我自小就仰慕公主殿下。

燕云太子:我从小好像听过有你这么个人。

金族王子:娶得公主殿下,是我三生有幸。

燕云太子:娶了你对我争王位有益。

……

一男一女坐立难安,南宫晨尤其更甚

因为那燕云来的太子,不是别人,竟是那几日前被公主赶出宫的贴身侍卫——林寐!

小寐寐!

南宫晨此刻正坐在兄长的身旁,不可置信的望着大殿上那一抹白茶身影。

他竟然就是燕云太子,竟瞒了她如此多日,

林寐此时已改头换面,那尊贵的气质直逼人来。

南宫晨自然对二人都没有搭理,从龙椅下旁的一扇幕帘里逃走。

倒不是旧人相见尴尬,只是在想既然那日已拒绝了她,又何必再在大殿上羞辱她。

她靠着宫墙失神,却被一身形高大的淡黄身影狠狠抵在墙上。

林寐!

男人绿眸泛光,正是一副玩味十足的表情,与侍卫时恭顺忠犬的样子相比,此刻的他如换了个人般。

这厮……之前真会装,现在才是真正面目罢。

南宫晨想挣开,可一用力便又凑近他的鼻尖,气息呼在她的脸颊,染上一片红晕。熟悉的清香传遍全身,她假装生气。

“你放开我……本宫,本宫现在已经对你没兴趣了,你要再这样,我就告诉皇兄,把你逐出上阳!”

“哦?可公主殿下,臣心悦你啊!”

他托起南宫晨一只白腕,在玉背上轻轻落下一吻。如狼似虎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南宫晨吃干抹尽。

“你当初拒绝了我,现在又何必来,我是不会嫁予你的,金族王子看着不错,我要跟他走!”

南宫晨把头撇向一处,尽量不去与他对视,唯恐陷入。

“之前的事,臣以后在予你解释,只是这比赛,我赢定了,你,我也娶定了。”

“你,你……啊,皇兄,你怎么来了?”

南宫晨突然惊呼,林寐竟也信了这拙劣的谎话,抓她的手松了松。

小白兔就这样溜走了……

林寐眸中映着她跑开的背影,浅笑声。

事实证明,林寐确实是势在必得,不论是武功,文采,乐赋,竟都在金族王子之上。

金族王子开始慌了,若娶不到公主他在皇位的争夺中必处于劣势。

南宫晨也开始慌了,她岂能让这厮如此简单就赢得比赛,那她的脸面要往哪里搁,必须想个办法,

狡猾如她,狐狸真是没叫错。

打着宴请的名号,把两个大人物关到满是莺莺燕燕的房里一晚上,目的就是想看看谁能坐怀不乱。

金族王子天真的以为是上阳国皇帝见他舟车劳顿为他安排的,心下一边对皇帝的大度和贴心感激涕零,一边早已浸在温柔香里酣睡。

一边的林寐直接盘腿坐下,把随身佩戴的宝剑狠狠插在地上,白茶毯被瞬间扎穿。

他浑身散发出一种可怕的气息,生人勿近,仿佛再说:

莫挨老子!

果不其然,四周的美女无一人敢接近,于是直接都躺到了那金族傻小子的身边。

一夜无眠

翌日

南宫晨兴致勃勃地推开门,一屋白花花的肉体躺成一片,她急切地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很显然,这里面是没有他的。

她正想转身离开,却被揽进熟悉的怀里

“公主,是在找我吗?”

衣衫上无明显褶皱,神采飞扬,绿眸依旧泛光,面如敷粉,怎么都不像一夜云雨的。

难不成这厮,坐了一晚上?倒也是好定力。

“此前是臣身份所限制,未能许予公主承诺,只是臣赢得了比赛,公主殿下能否下嫁于臣了吗?”

林寐像是看不见她疑惑的神情,自顾自地问道。

南宫晨只呆呆地看着,半晌,主动揽上他的脖颈,像在发泄一般,狠狠地咬了一口。

“勉强原谅你吧。”

林寐吃痛,但未松开她,只是抱得更紧。

这下,小白兔可永远跑不掉了。

尾声

宏明十年,上阳国长公主下嫁燕云太子林寐,三书六礼,十里红妆,此后,两国百年太平。

夫妻二人情投意合,相濡以沫,育有二子一女。

宏明二十年,燕云太子继位,太子妃南宫晨为皇后,虚设六宫多年。

宏明三十五年,皇后南宫晨薨,葬于上阳国十里白茶园。

同年,皇帝林寐驾崩,传位二子为新帝,同葬于上阳,与南宫晨同墓。

「完」

文/公众号留仙国风小筑